柳枫段上的人员问题解决了,欧阳书记可作了难。南坎是劁骟匠的故乡,世世代代走江湖外出的多,男人外出劁猪,孩子在家读书,妇女 种地喂猪。这是那一带农村家庭的常规形态。这几年政府又组织劳务输 出,青壮劳力顺着祖辈劁骟的路或原来拉上的关系出去打工的不少,这 次抽调河工,就来了不少妇女。欧阳和书记、乡长商量了半天,都觉得 上级得罪不得,连夜派了二十多台拖拉机,各村支部书记带头,乡书记 和派出所长坐镇,继续到村里拉妇女劳力以及在乡的男中学生,外加六 十岁以下的男丁。
“夜投石壕村,有吏夜敲门。”夜色下静谧的南坎乡的农家,似乎重 现了唐代“安史之乱”的一幕。村村狗叫鸡跳,手电筒乱闪,敲门声、 呼喊声此起彼伏。不过,老翁并未逾墙走,而是挡在门口把南坎村的支 书臭骂了一顿。这事发生在付春梅家里。春梅的丈夫在天津一家屠宰场打工,家里她和公公、一个未出阁的小姑种着七八亩地。儿子程小刚在 市里的农校读书,年底就毕业了,现在是实习期,说是实习,实际上就 是回家帮家里干点活,等着拿毕业证,以后再托门子、扒窗户找工作。由于今年雨水好,日照足,庄稼长得好成熟得也早,尤其是那几亩大黄豆,秋风一起就黄了角,再一刮,就裂开嘴笑了。时令不等人,再不 收,这些到春节能磨出上好的大白豆腐的饱满的大黄豆粒子可要糟蹋 了。今天爷儿仨在地里忙了一天,拉回来一半,正在院里拾掇。大门哗 啦啦被推开,支部书记程三多进来就嚷嚷着说:“快快,你们家再出两 个河工,管吃管住。”程老爷子看着这个当院的侄子说:“我们家程刚他娘不是去了吗?” “不行,又要下大雨,来大水,上级说加强防洪力量。” “净说没用的,咱们这里闹天历来水是七上八下,你没看见都快进 九月了,哪儿来的雨下?都走了,我家的豆子谁收?不去!”程老头倔 巴巴地说完,低头拿起了棒槌,扯开一捆豆秧就砸,有几粒豆子跳起 来,蹦到了程三多的脸上,赶紧躲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