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像先生,我做不像先生,我只配做她底姊姊,我也愿永远做她底姊姊。‘陶先生’这个称呼,让我底哥哥领去罢。”
“好的,采莲,你就叫她陶姊姊罢。可是你以后叫我萧哥哥好了。”
“妈妈叫我叫你萧伯伯的。”
女孩子好像不解地娇憨地辩驳。陶岚笑说,
“你失败了。”
同时萧涧秋摇摇头。
上课铃响了,于是她们三人分离的走向三个教室去,带着各人底美满的心。
萧涧秋几乎没有心吃这餐中饭。他关了门,在房内走来走去。桌上是赫赫然展着陶岚一时前临走时交给他的一封信,在信纸上面是这么清楚地写着:
萧先生:
你真能要我做你底弟弟么?你不以我为愚么?唉,我何等幸福,有像你这样的一个哥哥!我底亲哥哥是愚笨的,——我说他愚笨。——假如你是我底亲哥哥,我决计一世不嫁,——一世不嫁,——陪着你,伴着你,我服侍着你,以你献身给世的精神,我决愿做你一个助手。唉,你为什么不是我底一个亲哥哥?九泉之下的爸爸哟,你为什么不养一个这样的哥哥给我?我怎么这样不幸……但,但,不是一样么?你不好算我底亲哥哥么?我昏了,萧先生,你就是我惟一的亲爱的哥哥。
我底家庭底平和的空气,恐怕从此要破裂了。母亲以前是最爱我的,现在她也不爱我了,为的是我不肯听她底话。我以前一到极苦闷的时候,我就无端地跑到母亲底身前,伏在她底怀内哭起来,母亲问我什么缘故,我却愈被问愈大哭,及哭到我底泪似乎要完了为止。这时母亲还问我为什么缘故,我却气喘地向她说,“没有什么缘故,妈妈,我只觉得自己要哭呢!”母亲还问,“你想到什么啊?”“我不想到什么,只觉得自己要哭呢!”我就偎着母亲底脸,母亲也拍拍我底背,叫我几声痴女儿。于是我就到床上去睡,或者从此睡了一日一夜。这样,我底苦闷也减少些。可是现在,萧哥哥,母亲底怀内还让我去哭么?母亲底怀内还让我去哭么?我也怕走近她,天呀,叫我向何处去哭呢?连眼泪都没处流的人,这是人间最苦痛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