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庭自顾将葫芦的雪水倒将在铜瓮内,这开口铜瓮挂在悬吊茶室中央架着的火炉上,他得候着柴火煮沸,再撒上紫云团茶,是谓煎茶。
雪水卷起汩汩雪白的漩涡,紫云团茶在沸水里扑腾出血红的茶汤,室内袅袅升起佛手柑的雅香。
谦明咚咚跑来,迫不及待坐在蒲团上,就地捡起陶碗作势舀茶,被崔文庭伸出长柄竹勺挡开,戏谑道:“才说是闲适高士,哪有如此猴急?心慌可喝不了热茶!”
“真名士自风流。文庭兄,速速给我筹集一笔银两,我要把司空璞玉赎出来。”谦明以手指敲打伸出的空碗边,等崔文庭舀茶给他,神色自在笑道。要钱在他这里,就是吃茶一般的随性。
“好,多少?何时?”崔文庭也不含糊,专心舀茶,先给谦明注满,随后才给自己斟上。
“两千两,后日!”谦明也痛快利索。
“成,明日你同崔散金回崔府去取就是了。”崔文庭略略估量自身所存银两,稍缺小部分,找兄长挪借,也是无妨。他眉头也不皱,爽口答应。
谦明坦然受之,并不言谢,他将空陶碗放在鼻端长久闻嗅,认真探寻:“南海山的紫云团怎么会有佛手柑的香气呢?定是拿东坞山的早茶以次充好,东坞山盛产佛手柑,茶农将茶树与佛手柑相间种植,所产茶便自带清香,哄骗不了内行人。”
“咦,还有这等出处?”崔文庭服气地认同,细细品咂,香气清雅,不似俗物,铜瓮内茶汤渐成猩红,日光下透出玛瑙色泽。崔文庭连喝三大碗,以手抹去唇边滴落的茶渍,郁结在内的愁苦被这雪水煮出的茶水洗涤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