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蹬着双腿,沙哑地哀叫:“让他打死我算了……”
窗外是重重的脚步声和咆哮声。我抓起桌上的砖头,向窗口跑去,外婆见了,一把拉住我,把我推到角落里,低声呵斥:“浑小子!”
又有一次,舅舅爬上后院的门廊台阶,用一根大木棍使劲地砸门。而外公候在门后面,在他身后还有两个手持木棍的房客和拿着擀面杖的高个子酒馆老板娘。
外婆在他们后面急得团团转,苦苦哀求:“让我出去跟他谈谈吧。”
外公手里举着根木棍,一条腿向前伸,那姿势就好像《猎熊图》上手持长矛的猎人。外婆跑到他身边,他一言不发,斩钉截铁地用手肘和脚推开她。
四个人端着唬人的架势站在那里,墙上的灯笼影影绰绰地照着他们的脸。我站在阁楼的楼梯上看着这一切,真想把外婆拉回来。
舅舅疯狂地砸门。门板已经开始松动,摇摇欲坠。眼看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这时,外公突然对他的助手们说:“只能打手和腿,不许打头,记住了。”
门边有一个小窗户,只有一个脑袋那么大;舅舅早把窗玻璃给砸碎了,只留下一些碎玻璃碴。这个黑黑的窗洞,就像一只被挖掉了眼珠的眼睛。外婆不顾一切地冲到窗口,把胳膊伸到窗外,向米哈伊尔舅舅挥着手,一边大叫:“米沙①,看在耶稣的分上,你快走吧!你会被打瘸的!快走吧!”